漢朝打敗的匈奴就是滅亡羅馬帝國的匈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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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漢時期生活在中國北方草原的匈奴人,在被漢朝擊敗後西遷歐洲滅亡了羅馬帝國。中國的手下敗將,卻能滅亡歐美人至今引以爲豪的羅馬帝國,民族自豪感是不是油然而生了?告訴你,這不過是一個有趣的故事而已。
史學界所謂的“內亞”,通俗地說就是亞洲內陸,廣義的“內亞”指東起亞洲東北海岸線即今俄羅斯的阿穆爾州、濱海邊疆區,西至中亞里海之濱的廣闊區域,狹義的“內亞”則指的是古代中國的北部邊疆地帶。
從地理上來看,從俄羅斯遠東地區到中亞以至俄羅斯歐洲部分,在古代是一片連綿不斷的大草原——蒙古草原、哈薩克草原、東歐大草原即欽察草原,水草豐美,從而在亞洲北部形成一條遊牧民族遷徙的坦途。亞洲大陸兩端的文明帝國,通過內亞草原的傳導相互影響。
與內亞的坦途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亞洲中南部一系列的山脈與高原,如喜馬拉雅山、喀喇崑崙山、帕米爾高原、興都庫什山尤其是青藏高原,使東西方從這一地區溝通的難度倍增。當然,這些障礙的存在也阻止了東西方文明早期的直接交鋒,使東西方文明沿着各自獨立的路徑演化直至近代。
內亞這一通道的存在,使中國北部少數民族在與中原王朝或別的少數民族的爭鬥中失敗後多了一個選擇,即西遷。
史書中記載的最早西遷的少數民族,即是秦漢時期的月氏,原本生活於祁連山一帶的月氏被匈奴擊敗後西遷中亞,在月氏西遷過程中又擊敗了生活於今敦煌一帶的烏孫,迫使烏孫西遷今伊犁河谷一帶。最晚西遷的少數民族,要數明朝末年的蒙古土爾扈特部,在蒙古準噶爾部壓迫下,土爾扈特部西遷伏爾加河下游,到清乾隆年間又在沙俄的壓迫下回遷伊犁河谷。
東漢時期,經歷漢朝自漢武帝以來一百多年的持續打擊,匈奴分裂爲南北匈奴,南匈奴選擇了內遷歸附漢朝,北匈奴則在漢朝的打擊下西遷中亞草原、高加索、伏爾加河下游等地。公元3世紀末,一個草原民族突然在東歐草原上興起,在歐洲文獻中稱之爲“Huns”,即“匈人”或“匈奴人”,人們通常認爲匈人即是中國史書中的匈奴人。
匈人在東歐草原興起後,在其壓迫下原本生活於這一地區的日耳曼部落哥特人、汪達爾人、盎格魯人、撒克遜人、勃艮地人、倫巴第人等紛紛西遷,形成歐洲史上有名的“蠻族入侵”,不斷衝擊羅馬帝國,類似於中國南北朝時期的“五胡亂華”。
公元5世紀,當有“上帝之鞭”之稱的匈人領袖阿提拉建立起強大的匈人帝國時,統治包括羅馬帝國本部意大利在內的西羅馬帝國,其軍事上的支柱實際已經是所謂的“蠻族”人。時任西羅馬皇帝瓦倫提尼安三世,所依賴的主要軍事將領埃提烏斯即是源於東歐草原的斯基泰人。
公元449年,瓦倫提尼安三世因妹妹霍諾利亞和侍衛長私通被發現,怒而將妹妹關進修道院。誰料想,霍諾利亞寫信給阿提拉,並送給阿提拉一個戒指,表示對他的仰慕之情和願意以身相許。阿提拉隨即向瓦倫提尼三世求婚,並要求割讓一半國土爲嫁妝,瓦倫提尼安三世斷然拒絕。451年,阿提拉以此爲藉口,親率50萬大軍進攻西羅馬帝國。
儘管埃提烏斯率領西羅馬帝國、西哥特王國聯軍在今法國西北部的卡隆平原戰役中擊敗了阿提拉,但次年阿提拉捲土重來攻入意大利,攻陷西羅馬帝國首都拉文納,瓦倫提尼安三世逃往舊都羅馬。隨後,阿提拉在與以教宗利奧一世爲首的西羅馬帝國代表團達成協議後撤出意大利。453年,阿提拉在迎娶羅馬妻子後突然神祕死去,強大的匈人帝國瓦解。兩年後,西羅馬帝國首都又被汪達爾人攻陷,此後二十多年西羅馬皇帝不斷被蠻族俘虜、驅逐、殺死,終於在476年帝國覆亡。
可以說,西羅馬帝國的滅亡與阿提拉、匈人關係極大,正是匈人壓迫下的蠻族西遷,最終瓦解了西羅馬帝國。而在阿提拉進攻西羅馬帝國前,就曾兵臨東羅馬帝國都城君士坦丁堡,迫使東羅馬帝國簽署了城下之盟,向匈人帝國年年納貢。
由此,如果匈人就是中國西遷匈奴人,匈奴人滅亡羅馬帝國就可以成立,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學界也確實認爲匈人極有可能是由中國匈奴人演化而來。自稱是匈人後裔的匈牙利,其著名詩人裴多菲曾這樣寫道:“我們那遙遠的祖先,你們是怎麼從亞洲走過漫長的道路,來到多瑙河邊建立起國家的?”
那麼歐洲的匈人是否就是中國的匈奴人,目前爭議極大。
支持者如自稱是匈奴人後裔的匈牙利人,其英文名字“Hungarians”的前綴“Hun”即是英文中的匈奴,匈牙利人的名字也是姓在前名在後,與中國爲代表的東方文化圈一致,與西方的名在前姓在後完全相反。
21世紀初,三位法國學曾對1943年發現於蒙古北部一處匈奴時代墓地的骸骨進行DNA檢測,結果表明匈奴父系血統主要包括三個類型:Q、N3、C。Q是印歐白種吐火羅人基因,N3是黃種芬蘭-烏戈爾語系民族基因,C是棕種北亞人基因。隨後,三人又對古代匈牙利貴族屍體進行了DNA檢測,結果顯示他們都是N3基因,從而在基因上證明了匈牙利人與古代匈奴人有着密切關係。
反對者則認爲,從歷史來看要說匈人就是匈奴人,既缺乏史料支撐也有些逆世界文明發展的潮流。首先,從匈奴西遷中亞到匈人的興起之間兩百多年的歷史是一片空白,東西方史籍中都沒有記載。東西方關於匈人最早的記載,是公元4世紀匈人擊敗今高加索地區的阿蘭人,當然在中國史籍中稱其爲“匈奴”,在西方稱其爲“Huns”。兩百多年的歷史空白,是匈奴人與匈人繞不開的。
此外,就社會發展的程度來看,匈奴人的文明程度遠高於匈人。
就政治制度而言,匈奴人已經進入奴隸制國家階段,冒頓單于時期形成了中央集權的專制體制,單于之下左右兩部王侯分治。而匈人從史料來看尚處於部落階段,阿提拉最初也是與兄長共同擔任領袖,直到殺死兄長後阿提拉才建立起集權體制,但阿提拉死後匈人帝國的崩潰表明,阿提拉的所謂集權是個人集權並非建立中央集權體制進而形成奴隸制帝國體制,因而在政治文明上匈人是大大落後於匈奴人的。
就經濟軍事而言,中國的考古資料表明,匈奴人已經學會了冶鐵,所使用的鐵製武器非常精良。這一點在中國電視劇《大漢天子》中就有體現,匈奴人的鐵製刀劍比漢軍的更爲精良,在漢武帝的懸賞下漢朝才冶煉出足以匹敵匈奴的鐵製兵器。此外,匈奴人對於後世的騎兵還有一大貢獻,即發明了劃時代的單腳馬鐙,從而提升了騎射的準確性。但從歐洲匈人的考古結果來看,匈人用的是骨做的箭頭,最初甚至連盔甲都沒有,更別說什麼馬鐙了。在武器裝備上匈人同樣落後於匈奴人。
如果說匈人就是西遷匈奴人的後裔,那麼兩百多年的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麼,足以使一個已經進入奴隸制帝國與鐵器時代的民族倒退到部落與骨箭時代?又是一個難解的謎題。
當然,所謂的“內亞視角”、匈奴人西遷,也給某些國家提供了便利。比如說,土耳其在構建其民族國家時也將祖先追述到匈奴人,聲稱其民族來自東方,並將這些寫入了教科書。
然而,2006年法國與匈牙利學者對古代匈奴貴族骸骨以及現代的蒙古人、雅庫特人、土耳其人進行的DNA測試卻表明,古代匈奴人與現代蒙古人在DNA上有傳承關係,而現代土耳其人與蒙古人除了文化上的交流,DNA上沒有任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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