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晴雯生病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李紈爲何讓她離開大觀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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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紅樓夢》中的人物,寶玉身邊的丫鬟。本站小編爲大家帶來相關內容,感興趣的小夥伴快來看看吧。
紅樓第五十一回“胡庸醫亂用虎狼藥”,寒冬臘月,晴雯半夜穿着貼身衣物出門,想要嚇唬小解的麝月,不料反被冷風吹了身子,晴雯原本身體就有些不適,經此一事,患了風寒。
賈寶玉一向疼愛女孩,看着晴雯生病,便讓下人替晴雯找一個好大夫來,由此引出了一場風波。
按照榮國府的內部流程,請外來的大夫需要經過總管房審批,賈寶玉想着晴雯不過是小病,便準備繞過總管房,直接讓大夫來怡紅院,而請大夫的費用,也由怡紅院單獨承擔。
晴雯心思細膩,她覺得如果要請外來的大夫,至少要告訴李紈一聲,人家李紈是大嫂子,負責照顧大觀園中的小姐、公子們,不提前說一聲,如果被發現了面子上不好看,賈寶玉覺得有理,就讓一個婆子去通知李紈,原著記:
寶玉道:“你回大奶奶去,就說晴雯白冷着了些,不是什麼大病。襲人又不在家,他若家去養病,這裏更沒有人了。傳一個大夫,悄悄的從後門進來瞧瞧,別回太太罷了。”老嬤嬤去了半日,來回說:“大奶奶知道了,說兩劑藥吃好了便罷,若不好時,還是出去爲是。如今時氣不好,恐沾帶了別人事小,姑娘們的身子要緊的。”——第五十一回
就因爲李紈的這個回覆,把晴雯氣得夠嗆,當即從牀上爬起來就要走,嘴裏罵道:我那裏就害瘟病了,只怕過了人!我離了這裏,看你們這一輩子都別頭疼腦熱的。(第五十一回)
歷來解讀這個情節,無非是把王夫人、李紈的關係考慮在內,王夫人對兒媳婦李紈比較嚴格,故而李紈擔心,如果被王夫人知道這件事會責罵自己,所以才讓婆子傳回這句話來。
可細品之下,這個情節貌似又沒有這麼簡單,疑點主要有以下幾個:
其一,最先提出要告訴李紈一聲兒的,正是晴雯本人,晴雯爲何要這麼做?恐怕既是出於規矩,也是有感於李紈是個恩多罰少的“大菩薩”,她即便知道此事,也會照顧賈寶玉、晴雯的面子。
其二,賈寶玉對婆子的叮囑已經很全面了,他要婆子告訴李紈:晴雯的病不打緊,不需要出去,而且襲人此時回家了,賈寶玉身邊沒有人照顧,需要晴雯在身邊。
明眼人都能看出,賈寶玉是想把晴雯留下來的,如果婆子真的按照賈寶玉的叮囑告知李紈,那李紈爲何還要說出這種既不正面支持,也不直接反對賈寶玉的話?
而且晴雯最終還是留在了怡紅院,並未離開,可見李紈的回覆並無實際效果,反而膈應了賈寶玉、晴雯的心。
其三,縱觀《紅樓夢》前八十回,怡紅院生病的丫環不止晴雯,襲人也生過病,可卻從來沒鬧出“離園”的說法。
這些疑點全部組合起來,就會發現問題沒有文字表面那麼簡單,簡而言之:賈寶玉、李紈兩邊的信息是不對稱的,賈寶玉讓婆子去傳話,李紈還是讓婆子帶話,唯一的上帝視角就是婆子!
晴雯之所以要告訴李紈,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她知道,李紈不會讓她離開怡紅院,她是基於這個前提,才讓人給李紈傳話的。結果李紈反而讓她離園,這才引起晴雯的大怒。
如果婆子真的按照賈寶玉的叮囑去告訴李紈,很可能就沒有這場風波了,唯一的可能性是:婆子並沒有實話實說,她向李紈彙報的時候,很有可能添油加醋將晴雯的病情說的比較嚴重,這才導致了李紈的擔憂,並提出“病好了就算了,病沒好就搬走”的建議。
最直觀的證據就是隱藏在字眼中的時間細節,曹雪芹記述婆子去回李紈稱:“老嬤嬤去了半日”。
曹雪芹筆下無閒筆,此處的“去了半日”,必然不是真的半天,而是形容時間很久,怡紅院、稻香村都在大觀園內,物理距離並不遠,可見並非路上耽擱,而是婆子傳話時間長,或是李紈思考時間長,造成了“去了半日”的文筆寫法。
論到此處,不免有讀者不明就裏,覺得婆子爲何要算計晴雯?那麼我們不妨來一一細數晴雯的“戰績”。
晴雯一直是大觀園所有媳婦、婆子乃至丫環們的公敵,毫不誇張地說:整個大觀園近百口人,真正發自內心欣賞晴雯的人只有賈寶玉一個,其餘的人或多或少,對晴雯心懷不滿。
第八回“賈寶玉大醉絳雲軒”,晴雯因爲一碟豆腐皮包子,向賈寶玉告了奶孃李嬤嬤的狀,後文中,還曾因一碗酥酪,二次告狀李嬤嬤;
第二十二回,怡紅院的丫環小紅,因幫王熙鳳傳遞消息,被晴雯諷刺。而小紅便是管家林之孝之女;第六十三回“怡紅夜宴”,林之孝家的前腳巡邏完畢,晴雯後腳就諷刺道:這位奶奶哪裏吃了一杯來了,嘮三叨四的,排場了我們一頓去了。
再有第五十二回,因怡紅院的丫環墜兒偷了蝦鬚鐲,平兒、麝月本打算找個理由攆她出去,晴雯的爆炭脾氣卻非把事情鬧大,不僅用一丈青紮了墜兒,還和墜兒母親一頓對罵。
最嚴重的是第七十三回,因次日賈政檢查功課,賈寶玉挑燈夜戰,晴雯爲了幫助賈寶玉躲避功課,就說有人從牆上跳下來,慫恿賈寶玉裝被嚇着了。
晴雯便道:“別放屁!你們查的不嚴,怕得不是,還拿這話來支吾?纔剛並不是一個人看見的,寶玉和我們出去有事,大家親眼看見的。如今寶玉唬得顏色都變了,滿身發熱。我如今還要上房裏去取安魂丸藥去。太太問起來,是要回明白的,難道依你說,就罷了不成?”衆人聽了,嚇得不敢則聲,只得又各處找。——第七十三回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可晴雯擔心事情鬧不大,賈寶玉的病就“不合理”,於是大吵大罵,發動整個大觀園的上夜人員搜尋所謂的跳牆之人,最終鬧到了賈母、王夫人的耳朵裏,演化成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
王夫人聽了,忙命人來看,又給藥,又吩咐各處上夜的人仔細搜查,又叫查二門外花園牆外上夜的小廝們、於是園內燈籠火把,整鬧了一夜。至五更天,就傳管家男女,命仔細查一查,拷問內外上夜男女人等。——第七十三回
諸君注意,因爲晴雯這一句話,這場風波鬧了整整一晚上,上百人被牽扯其中,忙忙碌碌找了一夜,卻還是找不到所謂的“跳牆之人”。到最後,成了自家人懷疑自家人,王夫人甚至嚴刑拷打了當晚的上夜巡邏人員。
紙裏是包不住火的,等這場風波過去之後,怡紅院的丫環們未必守口如瓶,難免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傳出去,那些受了辛苦、捱了拷打的婆子、媳婦們,會把這筆賬算在誰的頭上呢?
晴雯的心比天高是一把雙刃劍,她貌似有超前的平等意識,但卻無法將這種平等賦予除她之外的其他奴僕,裝病風波過去後,晴雯照常過自己的小日子,可那些因此被牽連的奴僕們,晴雯可曾想過他們的下場?
更爲巧合的是,前腳第七十三回鬧完裝病風波,後腳第七十四回就到了“抄檢大觀園”,一些婆子、媳婦開始在王夫人跟前進晴雯的讒言,最終引起了王夫人的反感,並於第七十七將晴雯攆出大觀園,晴雯也因此走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
更值得讓讀者深思的是晴雯被攆走後,大觀園婆子們彼此慶祝時說的那番話:阿彌陀佛!今日天睜了眼睛了。把這一個禍害妖精退送了,大家清淨些。
晴雯臨去世前,覺得自己不過生得略好些,如何王夫人等衆人卻認定她是個狐狸精,她太不服,由此觀之,晴雯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這纔是她本人的悲劇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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