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劉姥姥進榮國府後,王熙鳳的態度有何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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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裏,劉姥姥有三次進了榮國府的情節。說到這個大家都會想到什麼呢
細按《紅樓夢》前80回,第一次正值寒冬臘月,劉姥姥家中光景艱難,無錢過年,前來榮國府拜訪王夫人,實則是爲了“打秋風”要錢,結果此時榮國府的管家換成了王熙鳳,於是王熙鳳接待了劉姥姥,臨走時還給了她二十兩銀子,這可讓劉姥姥高興壞了,因爲在《紅樓夢》背景年代,二十兩銀子足夠普通農戶一年的花費了。
但不可忽略的是,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時,王熙鳳雖然給了錢,但在對劉姥姥的態度上,卻始終處於居高臨下的姿態,比如這一細節:
劉姥姥會意,於是攜了板兒下炕,至堂屋中……平兒站在炕沿邊,捧着一個小小的填漆茶盤。盤內一小蓋鍾。鳳姐兒也不接茶,也不擡頭,只管撥弄手爐內的灰,慢慢地問道:“怎麼還不請進來?”一面說,一面擡頭要茶。——第6回
脂批雲:此等筆墨真可謂追魂攝魄。
王熙鳳未必不知道劉姥姥和周瑞家的進來了,她是故意在拿主子的款兒,也是爲了一開始就震懾住前來拜訪的劉姥姥。阿鳳又是低頭弄手爐、又是要茶喝,一副管家主子氣派立刻投射出來,任誰看見,恐怕都要被嚇住三分。
王熙鳳其實一開始打骨子裏看不起劉姥姥,因爲在阿鳳眼中,劉姥姥跟其他來要錢的窮親戚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疑問也就此產生:阿鳳並看不上劉姥姥,爲何第39回,劉姥姥二進榮國府時,王熙鳳卻對劉姥姥格外照顧,還專門要留她住一夜,進而促成了劉姥姥和賈母的見面,“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情節,就此產生。
所以在這兩者之間,必定有一個橋樑,連接起王熙鳳的行爲邏輯,筆者認爲,答案就藏在劉姥姥第一次進榮國府時的說話風格上,摘選一段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時的對話:
那劉姥姥先聽見告艱難,只當是沒有,心裏便突突的;後來聽見給她二十兩,喜得渾身發癢起來,說道:“哎,我也是知道艱難的。但俗語說‘瘦死的駱駝比馬還大’,憑得怎麼樣,你老拔根汗毛比我們的腰還粗呢。”周瑞家的在旁聽她說的粗鄙,只管使眼止她。鳳姐聽了,笑而不睬。——第6回
亦如十年砍柴之《閒話紅樓》第四章第三節《以醜示人的小品演員》中的描述:
鳳姐留劉姥姥住下來,把她鄭重推薦給賈母,並非鳳姐真的憐貧惜老,而是她瞭解賈母的喜好……當劉姥姥對鳳姐千恩萬謝時,因說話粗鄙,周瑞家的一再用顏色制止,可週瑞家的不知道,粗鄙正是劉姥姥的賣點之一。
筆者與十年砍柴的觀點不謀而合,連接起劉姥姥二進榮國府的重大機遇,就在於她第一次進賈府時,在王熙鳳跟前表現出的鄉村粗鄙言語。
賈母在榮國府養尊處優慣了,平時的娛樂活動就是聽戲聽曲,要麼跟這些孫子孫女們說說笑笑,但到底都屬於“高雅活動”,就好比滿漢全席吃多了,突然給一個路邊攤煎餅果子,反而圖新鮮吃得更香些。
賈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這一點王熙鳳再清楚不過了,所以當她聽聞劉姥姥前來的消息時,便立刻在心中謀定了一個計劃,鴛鴦是賈母最喜歡的丫環,她的想法和鳳姐不謀而合,所以後來捉弄劉姥姥的事,都是她倆安排的:
鴛鴦笑道:“提那天咱們說外頭老爺們吃酒吃飯都有一個篾片相公,拿他取笑兒。咱們今兒也得了一個女篾片了。”李紈是個厚道人,聽了不解。鳳姐卻知道說的是劉姥姥了,也笑說道:“咱們今兒就拿她取個笑兒。”二人便如此這般的商議。——第40回
試想一下,若是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時說話哼哧,唯唯諾諾,半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王熙鳳豈會讓她當篾片來逗賈母?王熙鳳正是基於第一次見劉姥姥,對她性格開放、言行粗鄙有所判斷,這才選中她來取悅賈母。
令人羨慕的是,劉姥姥當女篾片的收益可真不少,臨走時單是王夫人就給了一百兩銀子,王熙鳳給了八兩銀子,再加上各種衣裳綢緞布料、精美茶具、金銀錁子、荷包、各式點心、白粳米等,按照普通農戶每年二十兩花費的計算(劉姥姥語),劉姥姥一家人至少五年內衣食不愁。
放在今天,賈府至少資助了劉姥姥小十萬人民幣,還不算贈送的其他吃穿物品,事實也證明,劉姥姥家通過這筆錢,買田置產,家境逐漸富裕起來,由此觀之,劉姥姥的粗鄙,反成了她改變命運的契機,真可令人一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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